尽管人类大脑已经无比发达,但在它实现对身体的有效控制过程中,脊髓仍是不可或缺的连接器和中转站。脑和脊髓属于中枢神经系统,是人类作为发达的多细胞动物存在的“基础设施”。鉴于中枢神经的重要性,它们总是被包裹在坚硬的骨骼中,包括颅骨和脊柱。
颈椎连接头颅和躯干,脊髓贯穿其中,一个现实存在的矛盾是:一方面颈椎必须保持灵活,才能帮助头部的感受器,尤其是眼睛全面接收信号,并参与完成躯体运动;另一方面,颈椎也得足够坚强,使其中穿过的脊髓得以保护。这两样功能相互平衡和妥协,形成我们现在拥有的颈椎。
演化而来的结构通常都不完美,只是“够用”而已。颈椎的基本结构由远古而来,而且并不完全适应人类迅速发展出的直立姿势以及“特别长”的寿命。这就带来了一个结果,人类颈椎的活动结构特别容易老化退变,发生椎间盘破裂或小关节增生等问题,其中一些会压迫脊髓或阻断脊髓的血液供应,从而损害脊髓功能,导致“脊髓型颈椎病”。
人类的中枢神经修复能力之差,使得“脊髓修复”成为神经医学领域一个“永恒的”研究课题。然而人们迄今并没有掌握任何普遍有效的方法。如果能有人在这方面做出一点令人振奋的结果,那一定是诺贝尔奖级的。
虽然名叫“颈椎”病,脊髓型颈椎病最常出现的早期症状却不在颈部,甚至不在上半身,而是“步态不稳”,即行走失去平衡,容易摔倒,有些病患甚至不敢下楼梯。这一特点导致很多病患长期被误诊。“手部笨拙”是另一个常见症状,开始时患者拿东西容易掉落,字越写越小、越来越难看,不能做针线,继而拿不住筷子,扣不上纽扣。神经功能进一步恶化时,四肢麻木、肌肉紧张、乏力会相继出现,甚至出现大小便难以控制的情况,直至瘫痪在床。此外,患者也会存在颈部症状,如疼痛、肌紧张、躯干“束带感”等,也可能伴有上肢放射痛、麻木等表现。
脊髓型颈椎病是骨科疾病中为数不多会导致瘫痪的疾病,起病过程也非常隐匿。一旦出现行走不稳等问题,应当考虑这种疾病可能,并进行相应的检查,比如颈椎磁共振检查。通过检查还会发现其他导致脊髓病变的病症,如颈椎后纵韧带骨化症、颈椎管狭窄症等,甚至各种先天畸形和肿瘤。
总体上来说,脊髓型颈椎病还是一种“可以治疗”的疾病。对于如何诊疗脊髓型颈椎病,目前世界上并没有一部足够权威的指南,所有临床观察和研究结果依然存在争议。骨科疾病通常存在保守治疗和手术治疗两种方式,然而脊髓型颈椎病在实际治疗中,缺乏切实有效的保守治疗措施。使用止痛和肌松药物的主要目的是改善疼痛症状,包括颈肩部“轴性”疼痛和放射至上肢的“根性”疼痛,对于脊髓病导致的感觉及功能异常,没有对应的药物治疗方法。牵引、推拿治疗的争议更大,这些治疗可能会导致严重脊髓受压患者症状急剧恶化,甚至发生瘫痪。与此同时,脊髓损害难以逆转。想要尽快去除致压物,阻断疾病进展,抢救残余的神经功能,并为神经组织创造修复的良好坏境,手术才是最直接有效的选择。
因脊髓损害症状就诊,确诊为脊髓型颈椎病的患者,只要情况允许,应当考虑尽早手术治疗。保守治疗只适合非常轻症的患者,比如仅有手指轻度麻木、颈肩部疼痛者,他们实际上并没有严重的脊髓损害症状。
手术是否一定能带来足够的益处呢?不一定。多数脊柱外科医生认同,一些因素可能预示手术治疗效果不佳,包括:
年龄较大
MRI显示髓内信号异常,尤其是多节段异常以及T1和T2加权像上均显示异常
手术时功能障碍较严重
术前症状持续时间较长
术前椎管狭窄
多节段受压
可以看出,时间拖得越久,疾病可能越重,越难以取得良好的治疗效果,从另一个侧面说明及时手术治疗的必要性。
最后,还有两个“误区”需要强调一下:
摄片发现“脊髓受压”并不意味着已经患有脊髓型颈椎病,多数人不会发展为疾病。即便已经出现脊髓病体征,除非受到意外伤害,发展为明显的脊髓损害症状通常也需要数年时间。
手术治疗也非一劳永逸,颈椎老化是一个连续的不可逆转的过程,手术不仅不能预防原先没有病变的颈椎节段随时间推移发生病变导致疾病复发,而且一些颈椎融合手术还有加速相邻节段老化退变的风险。但话说回来,比起脊髓功能严重损害导致残疾,这些风险并不值得忧虑。
脊髓型颈椎病患者一旦确诊,应对手术治疗采取更积极的态度,不要因为恐惧、不正确的知识、对手术疗效和未来复发的担忧而延误“战机”,追悔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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