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资农机巨鳄长驱直入、左右逢源,中国本土农机工业低端徘徊、不败而败,民族品牌道统何在、出路何在?
——题记
在生活中,我们常常看到“师从”这个概念,尤其是学术界,往往写着,张三,师从某某教授,从事于某某行业。我们拿民国大师级人物王叔岷举例说明。请看百度百科:王叔岷先生年出生于简阳县(今成都市东郊洛带镇下街),年,先生考入由国立成都大学、国立成都高等师范大学、公立四川大学合并的“国立四川大学”中文系,后又考取北大文科研究所就读硕士,师从傅斯年、汤用彤等,毕业后留在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工作。王叔岷先生因年随史语所迁台,故其在大陆的知名度并不高。上世纪六十年代后,先生先后在新加坡大学、台湾大学、马来西亚大学、新加坡南洋大学等校教书,课余勤于著述,前后用17年完成巨著《史记斠证》,退休后完成集大成之作《庄子校诠》。这里特别提到王叔岷师从傅斯年、汤用彤等。进而我们来看傅斯年,看百度百科:清光绪二十二年二月十三日(年3月26日)生于山东聊城一个举人之家,初字梦簪。祖籍江西永丰,先祖傅以渐,是清代顺治年间的首任状元。可能我们对于这么一个简单的介绍并不能明了傅斯年所代表的家学。幸而,我们还有旁证:年贵州教育出版社曾经出版了《中国通史》一书(年中信出版社也出版此书,装帧较好,价格略高),此书为台湾傅乐成之作,号称台湾历史学界耆宿的许倬云等为此书写序文,我们于此可以清晰的看出王叔岷、傅斯年背后的逻辑:聊城傅家,出过至少四位当代的中国史专家。傅孟真先生(小白注:即傅斯年)领袖中国的史学界数十年之久,自己的学术造诣,既有功夫,也有观点,确是一代人杰。年,傅先生在台湾大学校长任上,十分辛劳,为了学生福利,在台湾省议会的质询时,因为议员质询过当,既累又怒,心脏病发,竟以身殉。傅乐焕先生专业是辽史和东北的民族关系,年“文革”期间,他在北京陶然亭投水。傅乐淑女士是中西交通史的专家,曾在美国匹兹堡的杜肯大学任教多年。她的《中西交通史编年》,是这个领域的重要著作。我在70年代初到匹城时,她也在匹城,但是,她离群索居,不太与人来往,因此也没有向她请益的机会。后来,她迁往加州,也曾经回国在内蒙古教书。年在美去世,遗骨还是回到中国。傅乐成先生终身未娶,生活起居,乏人照料,刚过中年,就中风不起。聊城傅家,人物丧亡俱尽,实在令人伤感!
读到这里,我们应该,读出两个字,叫道统。唐代韩愈作《原道》,正式提出所谓“尧、舜、禹、汤、文、武、周公、孔、孟”关于道的传授系统的论说,称自己继承了真正的孔孟之道,是儒学的正宗。程颐在为程颢所作的《墓表》中谈到道统时认为,孟子以后,儒家的道统就失传了,直到程颢才接过这个传统。南宋朱熹将道统论进一步发展完善,他认为儒家的道统是周敦颐和程氏兄弟上接孟子的,而自己又继承了周敦颐和程氏兄弟的儒家道统。程朱理学的道统论是一个精致的理论体系,有着作为经典依据的儒学典籍、独立的历史传承谱系以及作为理论核心的哲学问题(此段解释源自百度百科)。
至此,我们回到这个道统的轨道上来。道统并不是一个伪造的概念,而是看重了系统性和持续性,反观我们农机行业,恰恰最缺少这个道统,而世界级的农机巨头又往往富有系统性和持续性。小白认为,这是中国农机工业之所以不败而败的最大问题。
年5月份,农机观察曾发表《农机巨头决战*淮海,久保田是否未来王者》一文,文章指出:国际巨头约翰迪尔、凯斯纽荷兰、爱科、克拉斯、道依茨法尔,以及久保田等代表的日韩企业已经全部进驻中国掘金。世界大佬在波谲云诡的全球经济态势下不约而同的杀入中国,或直接破门而入、鲸吞蚕食、长袖善舞,或并购国内企业假道伐虢、窥窃神器。欧美五大巨头,他们擅长的是高端大型,日韩企业擅长的是短小精悍。因此,东北、*、内蒙等地,欧美五大巨头优势明显,而南方区域(尤其是水田),日韩企业优势明显。整体来看,双方在自身产品的辐射的市场区域中基本压住阵脚,势均力敌。这里面,竞争的本质最后就是道统之争,系统性之争。比如,农业部发布主要农作物生产全程机械化行动方案,以久保田为代表的日韩系已经在水田已经完成了全程机械化,这就是日韩系的系统性(即道统)所在,这种道统又表现在日韩系农机在马力以上产品及配套产品则处于严重劣势。其实,这种道统即为战略,这种战略就是自身禀赋下的进攻思考,无法与历史、国情切割,归根结底是文化的竞争。欧美巨头与日韩企业在中国市场的竞争,即土地集约条件下的规模农机化与资源紧缺条件下的精细农机化之战。
那么,中国本土农机工业的道统何在?小白认为,近二十年来的农机工业最成功的产品即为小麦收割机。从*联合收割机厂到洛阳中收,再到雷沃重工,以及其他品牌的小麦机产品,几乎全部是*-2的底子。以小麦机称王称霸的雷沃,最早的小麦机研发人才不外乎中收、开联等等,这就是道统所在。道统之所在,也就是产品技术来源之所在,在技术来源的问题上,中国本土农机工业从来就说不清、道不明,甚至匮乏。我们不是不鼓励自成体系,但关键要在农业机械发展的纵深体系中找到自己的定位和路径。*-2小麦机的赫赫之功,也说明道统不是封闭自悟的,也要靠学习和融合来达到。为什么在蔡元培在民国时期提倡“思想自由,兼容并包”的策略呢,道理也在于充分发挥特色专长,孔曰成仁,孟曰取义;但同时,又允许兼收并蓄,实现学术的融合发展。
再比如,玉米摘棒机(玉米果穗收获机)近几年取得了飞速的发展,尤其*淮海区域成为主力增长点,而拿下这个主力销售区域的即为雷沃。但我们透视雷沃,只有在近几年小麦机的底盘上改进的CB03型才是产品主流,究其原因,是整个*淮海区域在小麦机这个道统下已经成为“习惯”,用户习惯于小麦机底盘的保养和维修,也习惯于小麦机底盘的转弯灵活性,这也就是某些东北市场品牌以系列变速箱底盘模式无法取得*淮海市场主流的原因。我们再反过来看东北区域的玉米收获,很显然,玉米籽粒直收是大势所趋,民心所向。但在玉米籽粒直收这个道统上,中国本土农机工业劣势显然,相反,约翰迪尔、凯斯纽荷兰、爱科、克拉斯、道依茨法尔五大巨头全部具有玉米籽粒直收的产品和技术,而且,浸淫已久。尤其以凯斯为代表的轴流收割机取代了逐稿器模式,后来居上,更有看点。虽然其他品牌不叫轴流,但原理基本类似,为规避凯斯的专利,采取在前面加喂入辊等方式。那中国本土农机产品如何呢?到目前为止,只有雷沃的GK等产品采取单轴流模式顺利完成了实验和试销,其他品牌均停留在概念上,有的在测绘,有的在自创,有的复制出样机,但均没有严格的可靠性实验。没有充分的可靠性实验的产品,都是纸老虎。也就是说,假设五年后,东北市场玉米籽粒直收的市场需求勃然而兴,恐怕只有雷沃单挑五大巨头的劣势局面。虽然雷沃拿下了意大利阿波斯品牌,但阿波斯品牌不具备轴流收割机技术,因此在大型轴流收割机技术这个道统上,雷沃并不具备优势。同志们,要具备战略眼光,不要再为玉米摘棒机的兴盛而过度兴奋了。约翰迪尔回归自己具备道统的大型通用谷物联合收割机产品,用力甚,发力猛,中国农机工业要思考如何与之同台竞技,而非夜郎自大。同台竞技的第一点,就是找到对手的台在哪里,这个台就是道统。玉米摘棒机在东北区域已经是没有明天的产品,日薄西山,气息奄奄,欲王天下,必须放下自矜、自伐,转而自以为非。从根本意义上讲,现在的玉米摘棒机是学习乌克兰赫尔松以及苏联玉米机之后的中国特色的“道统”,于今在世界农机范围内并没有准确的定位和“表亲”,对于世界农机的血脉几乎已经“五世而斩”。强鹿逆潮流而动,学习中国特色的玉米机,最终潦倒收场,回顾自身道统,而它的自身道统是世界农机工业的分支,又红又专。如果国内玉米机企业还在为摘棒机的既得利益欢呼雀跃,或将丧失迎战玉米籽粒直收需求新时代(东北加*淮海,全面籽粒直收)的战略性机遇,如果把未掌握技术原理、未进行充分实验的纸老虎产品推向市场而以为企业已经完成转型升级的高速换挡,万事大吉,不过掩耳盗铃、滥竽充数罢了。如尼采所言,那这种短暂的光明将直接永久的黑暗,勿谓言之不预也。
自雷沃并购阿波斯、马特马克品牌后,加之年终会传出并购意大利Goldoni之后,似乎中国本土农机工业的并购风就此到来。小白也曾认为,更加具有并购经验的中联重科一定会在海外纵横捭阖,出手拿下几个优秀外资农装品牌,促进本身农业机械板块的再发展从而解局。但是,我们不得不更深入的思考,所谓中国农机工业的道统在哪里?目前在主要农作物生产全程机械化层面几乎全能的雷沃重工,在技术来源方面也非常单薄,虽然小麦机称王称霸,但并没有新的技术输入,整个行业的小麦机也只是在修修补补又三年。并购之后,如果在会计利润上算不到账,那我们只能在技术平台的掌握上算经济账。斥巨资的背后核心目的,无非换回技术平台,也就是找到农机发展的道统所在,掌握它,认亲归宗(不是祖宗,是宗派,找到宗派才能一脉相承),真正把自己放到农业机械化发展历史长河中,而不是单打独斗,毫无继承、借力可言。
并购的肯綮所在,即为是否能够独立自主的掌握高端技术和工艺。千金散尽还复来,这是李白的浪漫主义情怀,但是对于本土农机企业来说,这些利润的储备,不可不谓戮力经营、励精图治所得,如不能换回技术和工艺,情何以堪?小白转而认为,海外并购还需慎重而行。在不具备道统的思考的前提下,佳联、铁牛、奔野三个品牌被强鹿迅速瓦解,因为我们不能从道统的高度来俯视强鹿、排兵布阵,就只能被其干掉。农机行业又存在人治的根本,往往挖一两个人来解决某个产品的问题,往往最后又解决不了产品问题,因为这不是一个个人英雄主义的时代,而是要寻找道统的时代。有的农机企业又存在另外一种问题,老板自己不了解某个子行业或产品的知识,缺乏对自己企业的未来战略思考,无论聘请何方高人空降,最后往往是背后掣肘,左脚绊右脚还成死扣。而且,往往,由于不具备道统,往往缺乏战略定力,某些农机公司在已有产品上扩张产品线留显得杂乱无章,摇摆不定。
换言之,所谓道统,即为小白曾谈过的“领域知识”和“专业主义”。台湾钮先钟先生认为,从事战略研究的人必须首先探索战略思想的源流,因为战略研究不能仅以问题为导向,而必须同时具有思想导向。前者为微观而后者为宏观,前者为枝节而后者为根本,若无战略思想自然也就不能够解决战略问题。钮先生高屋建瓴,讲出了战略管理纵深兼顾的原则,即在“纵的结构”中寻找“深的维度”。我们必须客观地站在全球化的高度,以翔实的案例和敏锐的洞察力分析国家和企业在复杂的前进道路上需要面临的挑战和应具备的纵深能力---领域知识、专业主义,才能在当今复杂多变的世界格局中不失立锥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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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作者:小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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