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猫哥
来源
大猫财经(ID:caimao_shuangquan)
一整年,粮食问题的热度就没下去过。
年初,世界粮食计划署就提醒大家警惕可能存在的粮食危机,全球范围内的饥饿人口可能会多出来1.3个亿,确实很夸张。
年中,咱们又开始了节约粮食、制止餐饮浪费的倡议,就算是夏粮、秋粮连着丰收也还是要悠着点来。
好不容易捱到了年底,种子和耕地又被放在了明年的重点工作清单里面。
在早先结束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上,种子问题的重要程度被拔得很高——“加强种质资源保护和利用,加强种子库建设”,这两句话背后的信息量可挺大的。
为啥这个事这么重要呢?看下这几年的进出口数据就知道了:
根据中国种子贸易协会发布的报告,年我国进口的农作物种子有7.2万吨,进口额4.75亿美元,其中蔬菜种子进口额2.28亿美元,来自近50个国家和地区。
金额虽然不大,但是这个事关系到十几亿人的饭碗问题,绝对的战略大问题,每年从国外进口这么多种子,等于自家饭碗被别人端在手里,这实在是有点让人放心不下。
国家重视,最先有反应的是股市,所以最近这半个月,种子股的涨势都很猛。
除了隆平高科、万向德农这些搞育种研发的,不少名字里带“种”字的公司都表现不错,农发种业、登海种业,丰乐种业的股价更是嗖嗖地从10元涨到了18元,俨然成了这波炒作的龙头。
这个场景太常见了,最后大概率会成为又一场匆忙落幕的短暂狂欢。
但种子、种猪问题,确实到了非解决不可的地步了。
先不说育种工作耗时久、见效慢,就算是国内公司全力以赴下场搏杀,外面也还有不少虎视眈眈的国际巨头,美国的杜邦、被拜耳收购的孟山都等等,跟他们比起来,咱们总归是要落后一些。
种子的问题有点复杂。
中国是个农业大国,打从几千年前驯服野生水稻开始,老祖宗就把农业生产给摸透了。虽说因为错过了工业革命渐落下风,但托袁隆平老爷子的福,咱们最终是解决了饿肚子的问题。
近几十年,咱们在主粮自主这一块做的不错,但在水稻、小麦之外,就没什么优势了。
以玉米为例,美国杜邦旗下先锋公司的“先玉”系列凭借优良的性状、地毯式的推广宣传,已成了东北华北各产区的主要品种——这可是04年在中国本土培育出的种子,如今却成了别人的摇钱树。
说起大豆就更惹人唏嘘了。
中国一直出产大豆,质量优良,年之前,美国人就不断从东北这些地方采集大豆材料,到了年9月,美国派了一支庞大的植物代表团访问中国,这个代表团从吉林、辽宁、南京、上海等地采集到了大量的野生大豆植株,咱们把这看成野草,在他们那成了宝,后来就成了生物技术公司作为转基因研究和商业化利用的重要试材。
美国一方面给予大豆农场主各种补贴,另一方面有计划地品种改良,实现了工业化、机械化生产,迅速发展成为世界最大的大豆生产国和出口国。
到了年,孟山都在包括中国在内的个国家申请了一项有关高产大豆检测的专利权,这项专利就源于中国上海郊区的一个野生大豆材料作亲本,还提出了64项专利保护请求。
这时候咱们的育种公司才反应过来——用咱们自己的大豆植株育种,原来是侵权的。
就通过这么几招,美国从中上游掌握了大豆的话语权。
抛开过去的是是非非不论,如今的国产大豆品种在市场上确实是日渐式微,人家的大豆运到中国都比咱们自产的质优价廉,所以咱们国家的大豆需求不得不长期处于依赖进口的窘迫状况之中。
而在著名的“蔬菜重镇”山东寿光,国外种子的占比之高也令人乍舌。
虽说近年来国内种子公司不断闷头追赶,但在很多种类里国产种子的占比还是有点低,像以色列的圆椒、韩国的白萝卜,虽然售价不低但产量高、品相好,菜农们实在是不得不用啊。
关键是买来的种子也不能连着播种,杂交种的优良性状不能多代种植、外源基因又不能遗传给下一代,最后只能不断从种子公司那买新种子来用。
等到进口种子抢下了越来越多的市场份额之后,涨价那就自然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
除了种子,畜牧业的问题也有点严重。
以猪为例,整个年全球猪肉消费量为万吨,咱们自己就解决了万吨。旺盛的需求催生出了温氏、牧原等市值破千亿的养猪巨头,但本土猪种的繁育却远远落后于人。
农业部曾经做过统计,中国“土猪”一共有90个地方品种,但横泾猪、虹桥猪等8个品种的猪已经灭绝,岔路黑猪等5个品种濒临灭绝,还有25个品种面临濒危,个别猪种的存栏量甚至比大熊猫还少。
面对进口猪种更多的产仔数、更高的料肉比合更快的生长速率,本土猪只能在无奈中日渐式微,猪种的不断更迭,甚至潜移默化地影响了文艺作品中经典角色的形象——
在年上海制片厂的《孙悟空三打白骨精》中,跟六龄童老爷子演对手戏的猪八戒还是一只黑猪;可到了年六小龄童版本的《西游记》里,猪八戒则干脆成了一只白猪。
这样的窘迫状况,可不仅仅困扰着养猪行业自己。
以占国人肉类消耗第二位的家禽为例,生长速度最快、产肉产蛋最多的白羽鸡祖代大部分依赖进口,就连北京烤鸭选用的肉鸭也是英国樱桃谷公司重新繁育得来,这实在是有点让人唏嘘。
考虑到畜牧业的繁育特点,大部分商业公司早就放弃了只依靠纯种的培育方法,转而采用在不同种间杂交的现代化繁育体系——
说的直白一点,长肉快的品种背后有着至少三代以上的完整繁育体系。人家出口的只是其中的子代和孙代,基因里的优良性状早都掺乱了,繁育个一两代就铁定开始退化、再不堪用了。
这就是赤裸裸的技术壁垒,单靠一腔热血实难轻松跨越。今年年初的时候,新希望的董事长就发出了这样的感叹——有人说养种猪就是做猪的芯片,而现在“猪芯片”必须要冲上去。
但要做到这一点还是有点难的,跟芯片一样,种子也是个创新科研项目,咱们需要补的课还不少。
就像一个提问中谈到的,“中国有年的农业历史,为什么却不如只发展了年农业的美国?”
像在种业里,一个最直观的体现就是——占了全球过半市场的八大种业集团里,杜邦是美国的、孟山都被德国拜耳买了,只有先正达是中国公司,还是年才收购的。
其次,以目前的数据来看,国内企业的研发投入仍然偏低。
年的时候,咱们前50强种业企业年研发投入为15亿元人民币,仅接近孟山都公司的1/7,而在几家被热炒的“种子概念股”里,研发投入超过1亿元的仅有隆平高科一家。
技术壁垒不是轻易就能越过的,这需要长年累月的坚持。
当然了,解决办法也不是没有。
这就涉及到一个有点年头的老词了——产学研结合。以国内悠久的农业生产历史和丰富的物种资源来看,对原创性种质的保护和研究肯定是不能落下的,最起码类似当年大豆的悲剧不能再重演,解决这个问题,光靠一部分人的努力是远远不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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